梦,非梦
梦,该醒过来了,该醒了……千古沧桑的变幻在这一刹那焕发异样的神采,我看见琉璃的珠光映透西方曙色的天空,青鸟的啼鸣翱翔上刺穹的高树,八重樱飞花的绚丽再次奏响幻世的绝唱。没有流泪的眼可以诉说上古的悲怆,那天,你转身离开,繁花碎满地。宫墙无处不生烟,你落落踏过的绵绵,生生世世,只活在生出幻灭的眉眼里,朝朝暮暮,愁肠百转。
我轻数过岁月密密缠绕的宫檐层层,试图找回你失落无影的回忆,却发现早已迷失,那些香车宝马,粉腮云鬓,款款姿姿,细细媚媚。你说,你不曾活着,在这样的无心中,失去了百般颜色,只为了一眼回眸的惊艳,便满心欢喜。锦罗衣缎生香蒙上摇曳的芳尘点点,绮帕丝绣掩埋望断思慕的碧骨一段,你始终不能忘却夕阳中落寞的背影,那是你的,也是我的。转过朱阁,绕上眉梢,闭月羞花终究是敌不过蛮荒的神话,沉默背靠在落灰的阴影里,一伫一生。
依稀记得梦里你的呢喃,说要去到无人知晓的彼岸,继续你的无梦旅程,我听了任了,却忘记了你带泪的容颜迷蒙。于是放纵心绪于天光未破处窥视,企图让拂晓未明的云霞停驻灿烂的明华流光,为我焚香祈祷。双手抚过结痂的创口,我知道那里流着永不干涸的血泪,岁岁年年,是你无声的呼唤直抵苍穹。高耸的雕花立柱不会明白流云的心思,有的只是老去的朱颜失色的唇彩,三寸金莲踩过佝偻的芙萝如苍白的手指掠上我冰冷的额头。都过去了,流连处的金阁花殿,巧笑怜兮,不过是三生石上闪烁的明媚躲藏的春光,你看不透,我猜不着。你说,倦了,于是让我拥抱你。
一直在想一直在想,为什么会有浮华的辉煌盘旋于斯,俯瞰众生悲凉。我不是佛陀,不懂缘生缘灭是空,镜花水月的冥想,只是那一道天光,已然破开晦涩尽头的暗夜,予我以望不穿的秋水漾漾,三分灵台。我不要虚幻的渴望和短暂的荣光,只要你,存于世上的幻觉,让我温暖,给我祈求宽恕的力量。然而这条永生荒凉的路没有尽头,稀微的晨光照耀的不过是人前的明耀,却不是人后的凄凉,你累了,我哭了。红色的砖延续九转重檐,折折绕绕,灰葛悄悄爬满整面的残圮颓墙,我只是你记忆里的一道忧伤,永远到不了眼眸深处的寂寞,那是一扇不能推开的门,后面有无法忘却却必须忘却的时光。然后像个孩子一样俯身哭泣,没有人可以拍拍肩膀笑着说傻瓜,于是难过就像野草疯狂生长,把心都湮没成琉璃的一束刺目,渐渐消失不见。
只能继续行走,在这个无法醒来的梦里,有琉璃的珠光映透西方曙色的天空,青鸟的啼鸣翱翔上刺穹的高树,八重樱飞花的绚丽再次奏响幻世的绝唱,不甚了了。抬头仰望明亮的天空有流云四合,八荒来袭,却只像下了一场季节变幻的细雨,沾湿你镂花的裙裾翩翩,磕磕绊绊。牵不起你握紧的双手,指甲嵌进皮肉的痛楚,我感同身受。无人细语的宫帏,只有你望穿天涯,苦苦思恋。我只希望让你可以看着我,看着我酷似你的悲伤,在令人窒息的灼热里求得一丝凉风,在无尽的黑夜来临之前,抱紧你,你的手让我握紧,你的伤口让我抚平。你说,好温暖,就够。
我执意向着你的幸福,穿梭于时光的荏苒,我望见一些花开在幽暗的角落,却依然妖娆着莫名的暗香,仿似些微流尘,在照壁下跳着优雅的舞蹈,无人来看。黑夜流向白昼,黎明倒向黄昏,困在你的纪元里呼吸你绵密的忧思,我想我是醉了,这场不知名的旅程,载着无数飘散的思绪滑过悠悠的河流,在下一个渡口四散开你高束的长发,每一朵花都有一个名字,叫做:流年。
你面对我,微笑,仿若下一秒就不见,那天灿若星辰的光芒也可以看到,宝塔上的风铃叮当。这座亘古的城池落满堆积如山的回忆,提起脚开始行走,我们的目光相随就像那天的霞光没有退去匆忙的神色。如果这是注定,我想这漫天的飞花也会相信流水深处的清冽。合起双手望向层楼,宝相庄严的佛陀是否在微笑,菩提树下那一声波若。暗红的宫墙和金黄的琉璃告诉我,其实你没有脆弱,你只是孤独,一个人在阴暗的大殿中暗自神伤,任凭凌乱的长发遮起绝色的容颜。不忍心告诉你,我看得到你的孤独,只是,无法救赎。于是扬起脸的天空,那么忧伤,在每一个想念的路口凝望,期待可以穿梭的回廊两旁是高高的墙,隔开我的目光。
钟声响起,梵音轻唱,古老的城在夕阳中沉默再沉默,你如同雕塑的脸庞。刻满花纹的木窗有光线细细透过,地上是密密的纹路游走蜿蜒。我用手指划过,留下了一声叹息。你问,难过么?我无力回答,只想静默于这落幕的景色,繁树的枝丫在昏黄的天际拥抱云朵,缠绵。一路走过,一路荒生。
荣耀之于你,大概只是百花开尽后的一树新芽吧。你说你不需要空幻的诺言,在偌大的野地上奔跑过无数的寂寥,那些都是心底滋长的绝望,和着歌声在天边回响,激起飞鸟的流亡;你说每次黑夜降临,却只能抱紧身躯在透骨的寒意中取暖,没有光,没有希望;你说身边人来人往,世态炎凉,媚笑背后却是恶毒的眼光;你说只有冷漠才是最好的防备,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信任,只有自己才是依靠;你说每天匆匆行走,看日起月落,日复一日,不老的神话。我不想知道那么多你的姿态,是那么无助和冰凉,我只想紧紧抱着你,告诉你,有我,不会再难过。你说,好的。
反复做一个梦,一个不会醒来的梦,梦里有你流下的泪,滴在掌心,弯延成掌心的纹路,丝丝缕缕,不曾退却。梦里还有琉璃的珠光映透西方曙色的天空,青鸟的啼鸣翱翔上刺穹的高树,八重樱飞花的绚丽再次奏响幻世的绝唱,却没有你。蓦然回首,倚栏而立,流于神光。
你反复做一个梦,一个不会醒来的梦,梦里有流云四起,你唱着永不会累的歌谣,望眼欲穿的是一个神似的虚妄。梦里还有琉璃的珠光映透西方曙色的天空,青鸟的啼鸣翱翔上刺穹的高树,八重樱飞花的绚丽再次奏响幻世的绝唱,却没有我。蓦然回首,倚栏而立,灭于洪荒。
梦不曾醒,于是我一直一直找你,在每一处生香的阁筑,每一道厚重的宫门,你却不曾醒来,睁开你不再失神的眼。流离的时光轰然响着开往远处,遗忘了我的,我该如何去寻回,那一瓣心香。
该醒了,既然曙色已现,那么我们离天真已经不远。这个梦,留到明天在做,答应我,好吗?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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