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门一拉开，脱得只剩条白色子弹内裤的某人站在当地，正对着镜子显摆胸肌
秦宋果真言出必行，第二周就替小土馒头落实了工作，还是做她的本职，教孩子们唱歌跳舞。那个幼儿园就在他们小区里面，韩婷婷从家里步行过去二十分钟。她只负责大班的八个孩子，每个月的薪水却比之前多了三倍。
其实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就是秦宋，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的一件事情，可是他偏不告诉韩婷婷，偏要她对他感恩戴德、以死相报。
韩婷婷是个实在姑娘，从此秦宋在家里称王称霸，享受着她无微不至、全心全意、毕恭毕敬的照顾。
有很多很多的东西，在这些日常琐碎的进退与相处之中，彼此吸引，彼此靠近。
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，是秦宋外公张司令家的家庭聚会日。韩婷婷没有嫁给秦宋之前参加过两次，今天这是第三次。
通往张家大宅的私路是不许任何车辆通行的，只有秦宋每每仗着年纪最小、张司令最宠爱他，横冲直撞地把车一直开进去。
大门口站岗的警卫远远看见是少爷的车来了，只敢象征性地抬手拦一下。
“秦宋！”韩婷婷好歹也是通过了驾驶理论考试的人，“这里要停车的啊！”
秦宋才不理她，飞扬跋扈地往里冲。
“里面的路两边都是树丛，有很多小动物的！上回我还看见一只野兔窜过去，你开进去吓得他们鸡飞狗跳的有什么好？”韩婷婷很温柔地跟他讲道理，“你看别人的车都停在那里的，大家都是步行进去。”
“你真烦。”秦宋嘟囔了一句，却也打过方向盘，歪歪斜斜地停下了车。
“唉？桑桑，你看那边是不是我们秦六少？”李微然夫妇正巧同时赶到，对秦宋打趣道。
“胡说。”秦桑清清泠泠的女声戏谑地答，温温柔柔煞是好听。
“也对，我们六少哪回不是车头塞进客厅的门才肯下车的？”
李微然夫妻走近，秦宋皱眉正要发作，一旁韩婷婷很乖巧地叫人：“五哥，桑桑姐。”
她和和气气的，李微然夫妻也不好再开玩笑。秦宋冷眼旁观他们俩不得不和他家小土馒头礼貌地客套，心里嘎嘎嘎地笑起来：真是一物降一物，看你们以后还敢欺负我！张璞玉是张司令最小的女儿，她上头有个姐姐张璞言，比她美，比她能干，比她知书达礼，比她温婉可人。张璞言和她一样也只生了一个儿子，就是李微然，所以李微然和秦宋一块儿长大，两人之间比亲兄弟还要好。
李微然娶的“倾国倾城”名叫秦桑，那秦桑和她婆婆是一个流派的大家闺秀，也一样的不讨张璞玉喜欢。
韩婷婷则和秦桑不同，她爷爷给张司令当警卫员的时候，和张家上下都相处得极好，张璞言张璞玉都很亲热地叫他“韩叔”。现在韩婷婷嫁给了秦宋，是亲上加亲，张家不管是谁都很喜欢她。张司令更是再三叮嘱：“婷婷，小六要是欺负了你，你别跟他客气！跟我们说，我拿马鞭抽他！”
秦宋不满地哼了一声，韩婷婷立刻正襟危坐，替他说话：“秦宋很好的，他不会欺负我！”
张璞言温婉一笑，打趣这对小夫妻：“怎么还秦宋长秦宋短的？你们俩在家也这么叫？”
韩婷婷红了脸。秦宋见状伸手揽过她，很亲昵地和她头靠头，“这里没外人，你别害羞。”
或许是天气渐渐凉下来的缘故，他的怀抱格外的热，韩婷婷粉白粉白的娃娃脸被热得通红，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：“阿宋。”
新婚夫妇的甜蜜害羞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幸福，长辈们都笑，还纷纷要求韩婷婷挨个改了称呼叫人，单纯的韩婷婷真的红着脸结结巴巴地一个个叫过去。
张璞玉不乐意了，护着她的乖儿媳，不满地冲姐姐瞪眼：“你自己有儿媳妇的，干吗欺负我家的！秦桑进门的时候也没这么样一个个叫过的，欺负我们婷宝是老实孩子吗？！”
张璞言一向当这个幼稚的妹妹是空气。秦桑见冷场，连忙转移话题，问韩婷婷：“婷婷，你爸爸的身体现在好了吧？”
张璞玉抢在韩婷婷前头冷哼了一声，“早就好了，人家都回去上班了！”
“婷婷，叫你妈妈多来我们家走动走动，你嫁过来了她一个人在家多没趣啊！”张司令夫人说，“阿宋，你有时间也要多带着婷婷去你岳父岳母家看看，人家把独生女儿嫁给了你，你得多多关心他们。”
秦宋正捏着小土馒头的手玩，不经意地回了一句：“我们天天过去吃晚饭呢。”
“你们天天去婷婷家吃晚饭！”张璞玉惊呼。
秦宋自知失言，立刻赔笑：“妈……现在婷婷上班了我们不常去了，以后我们回家吃饭！”
“你们天天去……”张璞言很受伤，“为什么不带上我！我那么喜欢吃婷婷妈妈做的辣椒酱！”
……秦蕴习以为常地低咳了两声，张家一家都别过了脸去。
张司令习惯早睡，饭后其他人都早早散了。秦宋留到最后一个走，出来时天已经全黑，空气很好，有漂亮的月光洒在他们面前笔直的私路上。
车没有开进来，他们两个步行出去。
秦宋一直不说话。其实今天一整天他话都不太多，和平时很不一样。
他不说话，韩婷婷就默默地陪着，一步一步。皎洁月光在路边投下斑斓的影，树枝摇曳时地上黑影跟着摆，秦宋忽然大喝一声：“小心！”
韩婷婷吓了一大跳，下意识地两手攀住身边的他，往他身后躲，脸上惊慌失色。
秦宋恶作剧得逞，大笑。
“喂！”好脾气的小土馒头生气了，“你怎么这样！”
秦宋笑得极开怀，韩婷婷虎着脸鄙视他：“真幼稚！”
秦宋挑眉，把她拎在手里晃，“你皮痒了？敢跟我大呼小叫的？”
韩婷婷不说话，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，瞪着他。秦宋生平最不怕比瞪人，当下回瞪过去。
大概是月色太美，瞪久了，面前这张平常的娃娃脸竟然变得有些……秀色可餐。
咳咳……秦宋别开目光，“走吧，回去了。”
韩婷婷是好孩子，见他先认输，她就原谅他了，乖乖跟在后面小跑步。
她小跑步的原因是秦宋步子太大，而他一直牵着她的手。
演了一天的新婚夫妻，两人似乎都很入戏。
第二天是周日，两个人都不用上班。
韩婷婷做好了早餐，上楼去叫秦宋起床。房间里很安静，转了一圈也没有人，她以为是出去跑步了，转身进浴室想收他换下来的衣服。门一拉开，脱得只剩条白色子弹内裤的某人站在当地，正对着镜子显摆胸肌。
“你……”秦宋石化。
“我……”韩婷婷也呆掉。
半晌两人才一个转身往里躲一个往外奔，很匆忙很害羞的情况之下，往外那个撞上了半开着的门，往里那个则跳进了没有水的浴缸，乒乒乓乓一阵巨响之后，都疼得闷哼数声。秦宋步伐僵硬地从楼梯上下来时，正对着早餐发呆的韩婷婷差点一个猛子把脸埋进粥里去。
她脸红得像身后冉冉升起的朝阳，粉粉的一团坐在桌边，莫名的有种静好之美。秦宋像被什么光亮晃了眼，愣了好久才坐下，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。
原以为这丫头纯情得很，早上的尴尬让秦宋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，一上午都没有找她麻烦。可就在中午的时候，他“不经意”地到她房间巡视，发现她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司徒徐徐！
“尺寸如何？！”司徒徐徐在短信里迫不及待地八卦。
这个大色女！秦宋大怒，抖着手去翻发件箱看韩婷婷是怎么回答的——
“好大……一包。”
一个雷劈下来，秦宋呆在原地。
好吧，这只小土馒头还挺……实诚的。
手机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又提示有短信，是司徒徐徐的回复——
“无图无真相！”
“真相你妹！”秦宋出手如电，恶狠狠地按下回复。
刚发出去他就知道不妙，可截回来已经来不及，秦宋眼睁睁地看着手机铃声大作——司徒徐徐来电！
浴室的门就在这个时候响动，秦宋当机立断，一扬手把还在唱歌的手机从窗户里远远地扔了出去……
“啊……”韩婷婷推门出来，被当地站着的秦宋吓了一跳，“你在这里干吗呀？”
秦宋“我”了半天，一板脸：“我的衣服你为什么不拿去洗！”
韩婷婷红了脸，早上撞见他半裸之后，她夺门而逃，到现在都不敢上去。“我刚刚好像听到我的手机响了？”她低着头找手机，借此逃避尴尬。
“哪有什么手机响！”秦宋很淡定，“你幻听了。”
韩婷婷愣了，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秦宋。
“人类灵魂工程师”的眼神实在太清澈，就在秦宋快扛不住、主动承认错误时，她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，“是哦……我是常常幻听耶。”
秦宋暗自松了一大口气。
“可是，我的手机到底在哪里呢？”韩婷婷歇过那一阵，又开始找，“秦宋，你打我手机看看呢……哎？你跑什么啊？”
手机不见了，真的不见了。
“喏！这个给你用。”秦宋听说之后，出去“散步”回来便递给她一只粉红果冻颜色的翻盖手机。
“不用了，我上午还在和徐徐发短信的，肯定还在这屋子里，我再找找。”她摇手拒绝。
秦宋没有收回手，他皱了皱眉，很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。
看他脸色不妙，她犹豫了一下诺诺地接过来。其实她第一眼就喜欢极了，拿到手里后便爱不释手地颠着玩。
“可是号码还在原来的手机里，”玩了一会儿她又苦恼了，“我现在联络不上徐徐了。”
联络不上才好呢……某人默默地想。
“徐徐的号码，是什么来着……139、611、54……540……”韩婷婷绞尽脑汁地回忆着。
“我们好像要迟到了！”秦宋冷不丁地来了一句，颇不耐烦的语气。
“哦！”小土馒头兔子一样跳起来，回房换衣服去了。
秦宋抚了抚胸口，总算又过一关。
“对了！”韩婷婷忽然又回头，把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宋吓得眼皮直跳，“你咋呼什么！”他不满地训她。
韩婷婷吐了吐舌，摇了摇手里的手机：“谢谢你送我这么漂亮的手机！”
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开心调皮，那一小截粉红粉红的舌尖，让秦宋一阵口干舌燥，“不用谢……这是我用剩下不要了的！”
韩婷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，这个颜色吗……原来他喜欢粉红色啊！
秦宋话一出口，差点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，他窘得说不出话来再辩解，一手捂着脸一手挥着赶她赶紧去换衣服……
路上秦宋给韩婷婷大概地说了说“梁氏”的几位夫人：大BOSS家的顾烟凶残无比，非必要绝对不要靠近；容二家的小怪兽是个娱乐经纪人，混的圈子鱼龙复杂，还是不要和她太熟悉的好；腹黑三的媳妇儿安小离是个白痴，为了避免智商被拉低，最好也不要和她深交……
“那秦桑姐呢？”韩婷婷问。
秦宋一不小心闯了个红灯，嘀咕了一句什么，好像没听见她的问题。秦桑其实是几位夫人里面最厉害的那个，其他几个包括秦宋说“最凶残”的顾烟，都对她服服帖帖的。有秦桑带着，相处了一晚上，韩婷婷觉得她们几个人都挺好的。
快散场时韩婷婷去洗手间，路过大厅时在柱子边上的休息区里看到了秦宋。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银色贴身小礼服的大美女，只见他说了句什么，大美女风情万种地撩着头发笑起来，那侧脸那笑容让韩婷婷觉得很熟悉——她用双份冰激淋放倒了婆婆张璞玉的那一次，咖啡店里坐在秦宋对面的，就是她！
“婷婷！”秦桑这个时候娉娉婷婷地过来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没、没事！”韩婷婷挽着秦桑赶紧走。
秦桑诧异，往韩婷婷刚才发呆的方向掠了一眼，看到秦宋和“梁氏”的公关部经理陈允之，她“咦”了一声，“阿宋，你怎么在这里啊？”
秦宋回过身看见她们俩，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。倒是他那位美丽的女友很优雅地一笑，“六少夫人，你好。”
韩婷婷心想这可真虐啊，对着心爱的男人的现任妻子打招呼，还得伪装笑得这么自然这么美。“叫我婷婷吧。你好！”她有些愧疚。
陈允之又是一笑，“你和秦总的婚礼上我们见过的，那天你美极了。”
虐死了虐死了！韩婷婷都要为这对苦命鸳鸯心碎了，爱人结婚新娘不是我什么的……这个大美人到底是哪里不讨秦宋父母喜欢啊？！
“咳咳，”秦宋清咳了两声，“你们有事先去吧，我和允之在谈公事。”
男主角终于为爱勇敢了一把！韩婷婷心里喝了一记彩。
秦桑一直冷眼旁观着，这时微微一笑，挽了韩婷婷，轻声说：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回去的时候，秦宋又像从张司令家的聚会出来那天那样异常沉默着。
韩婷婷心想也真是难为了他，那样我见犹怜的心爱大美人流落在外，叫他哪有心思给她好脸色看嘛！
“秦宋，”她轻声地说，“你别难过了……一年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秦宋魂游千里，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。
“我会掩护你的，你想和她见面的话没关系的，我帮你瞒着爸爸妈妈。”韩婷婷特别贴心地说。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秦宋顿时脸冷了下来，提高了声音呵斥她。
韩婷婷叹了口气，“秦宋，”她很温柔地说，“你帮了我很多忙，我们是朋友，没关系的，我真的真的不会说出去！”
路灯的光清清泠泠掠过秦宋的脸，他线条优美的唇紧紧抿着，半晌才缓缓开口：“谁告诉你的？我妈妈？”
“没有没有！”韩婷婷急忙替她亲爱的婆婆辩解，“是我自己看到的。秦宋，真的没关系的，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，但是我了解你，你是个好孩子，你既然喜欢她，就一定有你的理由。”
“我不喜欢她——至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！”一个红灯，秦宋停下车，烦躁地捶了一记方向盘，“跟你说不清楚……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中了什么邪！”
“我了解这种感觉，一念之差，回头再想想，可真是荒唐。”韩婷婷深有体会地感慨。
秦宋深深叹了口气，“是啊，真是太荒唐了……”
“不管怎么样啦，你加油！”韩婷婷从往事里振作起来，仗义地拍了拍同病相怜的人，“允之和你很般配，你真心喜欢她，一年之后还有机会的！”
“允之？”秦宋愣了，“什么允之！”
“就是……陈允之啊……”韩婷婷声音弱下去，他好凶啊……难道“允之”是他对她的专有称呼，所以不许别人这么叫她的吗？
秦宋眯着眼，眼里的光亮好像是要把这只小土馒头给生吃下去。
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允之！他对她吐露了多年的心事，却原来是在对牛弹琴！
秦宋额头上的青筋暴躁地隐隐跳动着。
不用这样吧……是有多珍爱啊，叫一下允之都怒成这样……韩婷婷低着头，在秦宋恶狠狠的眼神里把自己缩成一团，尽量减低存在感……
家里的电话坏了，而且修不好，怎么修都修不好。家里的电脑网络也都坏了，同样地，也是怎么修都修不好。
维修工一头大汗，对着韩婷婷不停道歉：“对不起！对不起！夫人，这故障实在……太严重了！暂时恐怕是修不好了！”
说完那维修工用眼角偷瞄秦宋，见秦总正一脸严肃，他额上的汗更多了……他在“梁氏”负责的是网络安全，硬件不归他管啊，为什么会忽然被秦总拎来这里，修理内芯都被拆空了的电话机和路由器呢……
“没事的，修不好就算了。”韩婷婷觉得被人叫“夫人”实在是很别扭，“我们不急着用，你以后慢慢修就好了。”
秦宋在一边咳嗽了一声，慢吞吞地说：“你先回去吧，我叫你了你再过来修。”
维修工走后，韩婷婷很郁闷地蹲在路由器前面拨弄来拨弄去，秦宋晃过去，不冷不热地说：“专业维修的都说修不好了，你还在上面捣鼓什么？”
韩婷婷把电源关了再开试了又试，很疑惑地说：“真奇怪，前几天还好好的，怎么忽然一下子电话坏了，也不能上网了呢……”
“电话线和网线本来就是一体的。”秦宋面不改色地说，“你白天要上班，晚上回来做做家务、看看电视就好了，修不修好也无所谓。”
“是啊……可是，我联络不上徐徐了啊，不记得她手机号码，现在又不能上网找她了……怎么办呢？”韩婷婷托着腮想着，忽然灵光一现：“明天我把电脑带去幼儿园好了，那里能上网！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正在淡定喝茶的秦宋呛着了……笔记本电脑应该做什么样的手脚弄坏，才不会被她发觉呢？
秦宋苦思了一夜关于悄无声息弄坏小土馒头笔记本的计划，却没能用上。
早晨他正要上班，韩婷婷的手机响了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接了起来：“喂？！”
婷妈愣了一愣：“是阿宋吗？”
“妈妈！”秦宋嘴甜如蜜，“早上好！”
“哦哦早上好！阿宋，我们婷婷呢？”
韩婷婷正在厨房里洗碗，听到电话响踢踢踏踏地跑出来。
“喏！”秦宋把电话递给她，“是你妈妈。”
“哦！”她手上湿漉漉的正往围裙上擦，秦宋直接把手机递去她耳边，她侧头夹在肩窝里，他收回手时，手指蹭过她脸颊，软软嫩嫩滑滑的……秦宋捻着微微异样的手指，不自在地转过身，低着头换鞋。
“妈妈！”韩婷婷笑眯眯的，“徐徐有没有打电话到家里来？”
秦宋换鞋的动作顿住，耳朵“噌”地竖了起来。
“没有啊，你手机换了号码，她还不知道吗？”婷妈惊讶。
“嗯，她大概是没有记我们现在家里的电话吧，之前我们一直打手机来着……没关系的妈妈，我记得我房间里哪里放了一个本子的，上面有她电话地址，等晚上我下了班过去找找好了。”
“不行！”秦宋直起腰，迅速打断她，“今晚上我们去我爸妈那里吃饭！”
“啊？”韩婷婷诧异地看着他，“什么时候说的啊？”
“昨晚我就跟你说了！怎么，你这么快忘了？！”秦宋冷着脸，义正言辞。
韩婷婷茫了。婷妈在电话那头听到，说：“婷宝，你听阿宋的，今晚别来了，你们天天往这里跑，冷落了那边爸爸妈妈，很不好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韩婷婷在疑惑中挂了电话。他昨晚真的说过吗？我怎么不记得了呢……
“咳咳，”秦宋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，又恢复了拽拽的脸色，“喂，你好了没，快去换衣服，我顺便带你一段。”
“哦哦！”韩婷婷回过神来，连忙回房拿外套去了，一边走一边还在自言自语，“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啊……”
她慌慌张张的傻样子很好玩，身后有人原本硬摆着张臭脸，斜眼看着她一路小跑进房间，他的嘴角慢慢慢慢不自觉地往上弯去……
为什么这样发啊。看起来怪累的。直接弄成电子书下载了不就是了吗？
秦宋心思缜密，下午先打电话回家和张璞玉通了气，说好晚上他带韩婷婷回家吃晚饭，到时候千万别大惊小怪的。可惜他实在高估了他娘，当他自信满满、平平常常地带着韩婷婷进门时，客厅里看报的他爹很奇怪地“咦”了一声：“你们过来吃饭，怎么没先打个电话？”
韩婷婷睁大了眼睛看向秦宋，秦宋愣住，看向正欢快迎上来的张璞玉，张璞玉天真洋溢的笑容顿时凝注，捂着嘴避开秦宋怒火熊熊的眼神，小碎步挪着往秦蕴身后藏去……
秦蕴见自家老婆那熊样，就知道她一定又做错什么事了。
“站在门口干什么，”他对儿子儿媳说，“进来吧，快开饭了。璞玉，你去叫厨房加两道婷婷喜欢吃的菜。”他试图支开闯了祸的某人。
“啊……我早就吩咐过了！加了糖醋鱼和糖醋虾，都是婷婷爱吃的呀！”某人丝毫没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。
秦蕴扭脸，径自进屋去，再不管她了。
晚餐桌上没人说话，一直没人说话。
秦蕴是一贯少话的，慢悠悠地吃着菜，不时给张璞玉夹一筷子。
秦宋喝一口汤就冷冷地瞄他娘一眼，张璞玉被他瞪得鼻尖都埋进米饭里去了。
韩婷婷心想怎么这么闷得慌啊，她左看看右看看，干笑了两声：“这个鱼烧得真好吃啊！”
“小女孩就喜欢吃甜食，”秦蕴给张璞玉夹了一块鱼肉，微微地笑，“婷婷，你喜欢吃家里的菜，常常回来！”
“嗯！秦宋总说我烧的菜味道不地道，我得多学两手。”韩婷婷很乖巧地回答，秦蕴笑得更温和了。
“秦宋，你最近在忙什么？”秦蕴延续了这份温和，很难得地和颜悦色地和儿子说话。
秦宋手里拨米饭的筷子顿了顿，他低着脸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，淡淡地说：“忙我自己的。”
他对待秦蕴，永远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语调，和平常对待他周围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一样。
秦蕴当然也听出来了，他沉默下去，脸上好不容易泛起的微笑也淡了。
当初张家着急给秦宋四处张罗好姑娘相亲，就是因为秦蕴的身体不好，“秦氏”企业亟待一个成熟稳重的接班人。韩婷婷曾以为秦宋答应婚事的原因就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，是急于继承财产，可接触秦宋之后，她看得出来他在乎的并不是秦家的家业，对于那个位置他甚至是抵触的。但是如果他是为了让病重的父亲聊以安慰，甘愿连婚姻都妥协，为什么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这么的……僵硬？
就算秦蕴是个严厉的父亲，难以沟通，秦宋却是多么外向活泼的性格，为什么唯独对父亲敬而远之？“婷婷……婷婷！”张璞玉拔高声音。
“啊……”韩婷婷从沉思里缓过来，“怎、怎么了？”
张璞玉看了眼闷声不语的秦氏父子，给儿媳妇使眼色，“我刚刚问你呢，今晚上你和阿宋住这里好吧？你们结婚了还没在家里住过呢，今晚住下，我们聊天呀？”
住这里……那就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啊——韩婷婷傻眼，看向秦宋。秦宋收到求救信号，头也不抬地把他娘的痴心妄想掐灭：“我要回家睡。”
韩婷婷正要附和两句圆场，主位上的秦蕴忽然沉着脸站了起来，一声不响地上楼去了。
张璞玉压低了声音，很急切地训秦宋：“阿宋你看你！你爸爸他身体不好，你还气他！住一晚怎么了！你和你老婆睡，又不和他睡！”
“我哪里气他了？”秦宋重重放下碗筷，语气颇为不耐烦。
“要回去就早点回去！”秦蕴扶着楼梯扶手，语调沉沉，“璞玉，你吃完了就上来陪我，让他们走！”
最后一句，他到底动了气。
韩婷婷被公公难得的情绪外露给吓呆了，她愣愣地看向秦宋。他眼睛影在灯光投影之中，看不清如何波动，只是那捏着筷子的右手，青筋暴起。
“秦宋……”她小声地叫了他一声，他抬头，唇抿得死紧，手却终于渐渐地松开了。
爸爸这个生物，到底能够多吓人呢？
小时候韩婷婷一直很羡慕好友司徒徐徐的爸爸，司徒爸爸爱笑，笑起来很大声，整个家属大院子都能听见。司徒爸爸常常给徐徐讲笑话。不管徐徐做错什么事情，司徒爸爸都不会沉下脸很凶地瞪徐徐。徐徐敢在她爸爸睡觉的时候在他脸上画胡子，还敢在冬天的时候，把冰冷的手塞进她爸爸脖子里去，“咯咯咯”很开心地笑。司徒爸爸常常会把徐徐抱起来转圈，大声地夸赞：“我女儿真是又聪明又可爱！”。
所以尽管司徒爸爸给徐徐起了“毛毛”这样类宠物的搞笑小名，韩婷婷还是从小到大都羡慕着徐徐。
韩婷婷的爸爸是那种很严肃很吓人的爸爸，就像她公公一样，啊不对！她爸爸比她公公还要严肃、还要吓人。
婷婷爸爸话很少，教育她时总是老三样：吼、瞪、拍桌子。上学的时候常常考完试，她一边小声哭一边扒饭，不时被吓得缩脑袋，而隔壁徐徐家，司徒爸爸却在大笑：“毛毛！你怎么又考不及格！你可真不像你英明神武的老爸我啊！”
然后，每逢这样的日子的第二天，韩婷婷总是哭哭啼啼地去敲另外一间隔壁的门。
那是他的家。
他会摸着她的脑袋，给她擦眼泪，并且笑得很温暖：“我们婷宝考试又考了不及格，是不是？”
“徐徐也没有及格啊……班里好多同学都没有及格的呜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不怪婷宝，是考试太难了，是考试不好。婷宝别哭了，我带你去买冰棍吃，你吃了冰棍就不哭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好！”
除了噗噗谁也不知道其实她是不爱吃冰棍的，她常常吃，就是因为他常常买来哄她。
叮……微波炉停了下来，牛奶热好了。
韩婷婷拍拍自己脸颊，叹了口气，把牛奶拿出来，送上楼去。
秦宋房间的门大开着，他大咧咧地张着手脚躺在床上，眼睛盯着天花板在发呆。
“秦宋。”韩婷婷敲敲门，“你晚饭没吃多少，饿不饿？”
“出去。”他眼皮都没眨，静静的说。
韩婷婷连忙往后退了一步，只伸了个头进来，“要喝牛奶吗？是热的。”
秦宋猛地从床上翻了起来，冷着脸冲着她：“你，过来！”
韩婷婷乖乖托着牛奶送过去。他却不接，抱着双手冷冷看着她。明明是她站着、他在下的，那眼神却仿佛是遥遥俯视睥睨着她的。韩婷婷默默地打了个寒颤，默默地低下了头。
她最怕严肃的秦宋，因为每当这种时候，她就不得不清楚明了地感知：这是秦宋，豪门秦家的高贵独子、张司令最疼爱的外孙、梁氏呼风唤雨的六少，即使偶尔幼稚偶尔良善，他终究不是和她一类的人。
“你说！”秦宋语气依旧很冷很硬，“我有没有气他？”
“啊？”韩婷婷抬起头。
秦宋愤愤地阴着脸，“我哪里气他了？！”
“不是的……我知道你是因为……我知道，你不是故意不愿意住在那里的，可是你爸爸不知道啊。”韩婷婷把牛奶递给他。
秦宋接过，一口气喝光，打了个嗝，他不快地哼了一声，把空杯子还给她，重新又猛地倒回床上，扑腾了两下，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秦宋，其实爸爸和妈妈是不一样的，男人在表达情感方面呢，都会比女人别扭一些……他不是不喜欢你。”韩婷婷酝酿了半晌，这样曲折地安慰他。
秦宋皱眉，斜眼看她：“你说不喜欢谁呢？！”
韩婷婷愣了愣，忍气吞声：“我是说我自己……”
“你那么笨，你爸爸当然不喜欢你，爸爸都喜欢儿子。”秦宋两手枕在脑后，撇了她一眼，“喂！你去哪儿！”他叫住默默扭脸往外走的人，“过来！”
韩婷婷垂着眼慢吞吞地过去，被他伸手拉了下，不情不愿地在床上坐下。
半晌，两个人谁都不说话，他忽然问她：“你和我相亲，是不是你爸爸逼你的？”
“不是啊，”韩婷婷低着头扭着手指，扭来扭去纠结无比，“我自己愿意的。”
“胡说。哪有女孩子不想好好嫁人的？”
韩婷婷愣了：“嫁给你……不是嫁给好好的人吗？”
啧……秦宋扭脸过去瞪她，死丫头！不天天噎他一回不舒畅是不是！
“韩婷婷，”秦宋眯着眼细细端量她，“你其实原本有喜欢的男人对不对？你家里不同意你跟他，你就赌气嫁给我了？”他曾经以为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，可商议结婚时，他主动提出的离婚之后赡养费之类，她一概坚决地拒绝了。
“不是！我想快点结婚，是为了不再让我爸爸妈妈为我操心！他们因为我，已经很累了。”手指扭得颜色都泛青白，韩婷婷的眼神里泛起一种雾蒙蒙的神色来。“而且，他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，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。”她仿佛回想得有些费力，微微地皱着眉。
秦宋一猜即中，觉得有趣了，他一挑眉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，和她并排坐着，继续问：“你们没有在一起？那你爸妈为什么搬家避开他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们搬家是为了避开他！”韩婷婷惊呆了，睁圆了眼睛瞪着他——这件事爸爸说过谁都不准再提起的！他怎么知道？！
“你们在G市待得好好的，忽然搬走，你又急着嫁人——这有什么难猜的？”秦宋更得意了，语气越发淡然不屑。
韩婷婷黯然地耸了耸眉，很小声地叹了口气：“都是我不好。”
“你怎么不好了？”秦宋兴致勃勃的。
“他没有说过喜欢我，是我一直……喜欢他。我爸爸知道了之后，特别的生气，我怕爸爸去找他，那样太丢脸了……他又不喜欢我……”韩婷婷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，小声地说着这段她不敢对噗噗以外任何一个人提起的往事。“你爸爸为什么不同意？他结婚了？”秦宋问。
韩婷婷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“他结过婚，有个女儿叫小董，小董妈妈在生小董的时候去世了……小董好可爱哦，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——”
“——哎！别跑题！”秦宋不耐烦地打断她，“你爸爸不愿意你给人家当后妈，是不是？”
韩婷婷默默地点头，“而且……其实，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啊，他把小董交给我照顾，是因为小董在我工作的幼儿园里面上学。”
“韩婷婷，你一直在重复他没有说过喜欢你，这从心理学角度说，说明你心里其实一直在怀疑他是喜欢你的——对不对？”秦宋狡猾地试探，看着她脸一下子全红了起来，他知道自己又猜中了，“你临走前难道没有去问他一句？你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，如果他也跟你一样，是闷在心里不说怎么办？”
“他不会的。”韩婷婷的语气顿时变得格外惆怅，“他很爱小董妈妈，无可取代的那种爱。其实我很早就知道，我就算待在他身边一辈子，也代替不了小董妈妈。他是一个很长情的人。”
秦宋不屑地撇了撇嘴，重新躺回去。
韩婷婷这时已经完全沉浸在青涩忧伤的回忆当中，她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，像只宠物小狗等待抚摸一样。
“韩婷婷，”秦宋用脚碰了碰她，百无聊赖地问，“你爸爸棒打鸳鸯，你就不恨他？”
“当然不恨，他是我爸爸，我永远都不会恨他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，他都是为我好。”她慢吞吞地回答说。
秦宋的眼里，慢慢涌起波澜。
韩婷婷没有丝毫察觉，自顾自地说：“我们看待自己的感情，和爸爸妈妈看的角度是不一样的，他们说不好，总有他们的道理。虽然我很难过，但我还是要听话。”
夜是早就来的，可这一刻仿佛特别黑暗似的。秦宋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，他的年少轻狂，他的一意孤行，以及那些后来，渐渐年长之后他不愿面对，却不得不逐渐默默承担的后来，那是多么的沉重，他又是多么的……悔痛。
是他不听话。
“秦宋，你结婚也是为了你爸爸对不对？我收拾你书房的时候经常看到你翻很多的英文资料，都是关于肺癌治疗的，你很关心你爸爸。”她歪着头看向侧后方仰躺着的他，“可是你为什么平时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呢？像今天晚上，他明明想和你聊聊天，关心你的。”
秦宋看着天花板，淡淡地回答：“几年前他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，他怎么还会关心我？”
“那一定是你做错了事情，他才会那么生气的。”
“生气也不能就不要我了，没见过谁家爹因为外人不要儿子的。”他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，有些很不愿意流露的委屈。
说完他很郁闷地翻了个身，不再看她。韩婷婷觉得今晚对他说的话有点太多，再待下去好像不太好，她拿过盘子和空杯子，下床穿了鞋离开。
走到门口，身后床上的人却忽然又问：“你的那个他那么爱他太太，那你喜欢他什么？”
韩婷婷顿住，“喜欢这种事……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的吧？”她站在当地很是费力地想着，“他长得很好看，脾气很好……而且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，一开始他事业起步的时候，很辛苦，每天都加班到好晚好晚。我和小董去接他下班，他办公室那一带都是高高的写字楼，灯光很多，也很漂亮，他从楼里出来的时候边走边穿外套，风吹过去把外套的角吹得飞起来，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……凌风而来，衣袂飘飘……”说着说着那场景仿佛就在眼前，她神情又开始恍惚，秦宋很嫌弃她那副花痴样，把她赶了出去。很后来的时候，有一个冬天，“秦氏”的总裁办公室里有人临下班美滋滋地正要赶回去，拿下大衣时衣摆展了展，他忽然想起“凌风而来、衣袂飘飘”，想起这一晚的对话，想起了当时小土馒头眼睛里，让如今的他很不爽的那种痴迷神色，他眯了眯眼，果断伸手按下了内线：“今天加班。”
秘书愣了好一下，惊讶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秦大BOSS威严的低咳，“把明天后天这个礼拜的计划通通拿进来。”
“……哦！”
那晚“秦氏”灯火通明，整个秘书室全体陪着BOSS加班。加到了七点半，有人终于耐不住，一个电话怒气冲冲地拨回家里：“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还不下班？！天都黑了很久了！”
“……那，你为什么还不下班啊？”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咿咿呀呀的，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不经意地问。
“我在加班！”某人很用力地说。
“……哦，你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牛奶，磨牙棒也没有了哦，你别忘了。”儿子“咯咯咯”地笑起来，她便迫不及待地结束了和他的通话。
有人默默地，万分委屈地挂上了电话，伏案……挠桌……大抓狂……秋越来越深，天越来越冷。
秋天到了，秦宋的生日也就到了。他是秦家独子，又是张司令最宠爱的外孙，更兼这些年在“梁氏”负责的多是外交，朋友奇多，因此每年他的生日，都是城中一场盛会。今年更特殊，是他结婚以后的第一个生日，大BOSS发话，容二少亲手筹备，务必隆重，务必拉风，务必贴合秦六少高调骚包的气质。
核对发帖名单时，秦宋特别叮嘱：“让陈允之把她家知远和女儿都带上。”
容岩细长的桃花眼一挑，“大哥都已经发话遣她跟你去‘秦氏’打江山了，你用得着这么巴结人家吗？”
“不是为了挖她去‘秦氏’的事情……”秦宋挠挠头，不知道怎么跟容岩解释，“反正你让她务必带上家眷！”
容岩白了他一眼，拽了名单起身走了。
只剩下秦宋一个人了，他陷进办公椅里摸着下巴认真地沉思着，心想这下有些人该知道，陈允之和他压根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吧？
到了正日，韩婷婷一大早自动自发地起来梳洗打扮，秦宋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喝水时，迎面就见客厅的地板上，一大片的朝阳里站着个白色露肩及地礼服、墨色长发直顺披肩的背影，他睡眼朦胧，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。
“你……你在干什么？”秦宋认出了那是韩婷婷，诧异地问她。
韩婷婷扯了扯裙摆，很不自然地笑：“秦宋……你说，这样穿可以吗？”
“嗯……挺好看的！下午跟我一起去做头发，挽上去把脖子露出来。”秦宋一面仔细端详着她，一面从楼梯上下来。她的颈很好看，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人矮矮的，脖子倒是挺长挺优美。
“啊？我们下午才过去吗？”韩婷婷睁大了眼睛，很惊讶。
“晚上开始了再过去。”秦宋在沙发里坐下，抱着双手看着她，“你这么早换好衣服，准备一整个白天都这样在我面前走来走去？”
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要去迎客什么的……”小土馒头窘了，深深地埋下了头。
“又不是结婚，迎什么宾客啊！”秦宋乐了。不过她穿这套裙子可真好看啊，粉粉白白的，像只刚出炉的馒头，一看就好有食欲……咳咳，秦宋咳了两声，及时收住，转身去倒牛奶。
门铃这时响了，涨红了脸的小土馒头低着头跑去开门，差点撞在门框上，秦宋一口奶含在嘴里差点就喷出来。
门外的小涛父子显然也为韩婷婷这身行头愣了愣，小涛爸爸半天才“嗯”了一声，说：“韩小姐……早上好。”
“早上好……”韩婷婷略显尴尬，“有事情吗？”
小涛爸爸醒过神来，“哦……是这样，我要去机场接小涛妈妈，想麻烦你替我看一下小涛，大概三个小时左右，不过……你方便吗？”
韩婷婷见他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这身礼服，她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。
秦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，揽了她的肩，问：“什么事啊？”
他很不满别的成年雄性和小土馒头说这么久的话，尤其在她穿得这么……好看的情况下。他一靠近，韩婷婷顿时觉得呼吸困难，更加不知所措。“没事，没事……我方便的，小涛，快进来吧！”她胡乱地答应下来，送走了小涛爸爸，赶紧关上门。
“韩老师，你穿这样好漂亮啊！像仙女一样！”小涛抱着飞机模型，仰着头看着韩婷婷，大声地发表他的感想。
韩婷婷摸了摸小男子汉的头，脸变得更红了。
“前平后扁，有什么好看的！”秦宋现在觉得未成年的雄性也让他挺不满的，“韩婷婷，你快回房间去把衣服换下来，穿成这样怎么做饭？”
韩婷婷提着裙摆跑回房间去了，小涛眨巴着眼睛对着正目光一路追随的某人：“明明很好看啊！叔叔，你不诚实！”
某人目露凶光：“小孩子懂什么！再胡说八道，晚上叫鬼来吃了你！”
“叔叔……”小涛怯生生的，“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的，你怎么这么幼稚啊？”
呃……某人默默地转身走开……
韩婷婷从设计师手里出来的时候，整个人就像一朵雨后开放的荷花，水灵灵的，要多清新美丽就有多么的清新美丽。秦宋看得愣在那里，心想也不过就是化了个妆挽了个头发，怎么跟脱胎换骨一样？
“六少都看呆了耶，果然是新婚小夫妻，情热如火哦！”设计师们打趣。
秦宋这才掩饰性地低头咳嗽了一声，可转念一想，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，他爱看多久都行，谁也管不着……这么想着，他心里竟有种庆幸与喜悦的感觉。
助理这时匆匆赶到，把一个镶着银边的精巧首饰盒递到秦宋手里，打开来里面有一条项链，坠子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蝴蝶，展翅欲飞，活灵活现。
“送你的。”秦宋手指挑了项链递过去，韩婷婷看傻眼——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美得让她感觉窒息的东西。她目不转睛的傻样子，让秦宋特别有成就感，善心一发，他亲自走过去给她戴上。调整那只蝴蝶位置的时候，手指掠过她的锁骨，指下肤如凝脂，他动作滞了一滞，在她背后那无人察觉的角度里，眼神变成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之色。
快到“非”的时候，韩婷婷还在低着头摩挲那只振翅的小小蝴蝶，秦宋坐在她旁边，看着她难掩的孩子气，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：“喜欢吗？”
韩婷婷点头，抬头又问：“这个是不是特别贵啊？”
“……你真俗气！”秦宋顿时觉得大倒胃口，旖旎气氛烟消云散，他嫌弃地瞪了她一眼，小土馒头，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，靠过来亲他一下说声“谢谢”会死啊？！
韩婷婷却丝毫没有被他的嫌恶眼神打扰，依旧是欢天喜地地低着头琢磨她的蝴蝶。秦宋摆着不满的神情等她看，许久还是没被她发现，他哀怨地扭过了脸去。
蝴蝶什么的，最讨厌了！
秦宋挽着韩婷婷入场时，一片惊艳赞叹之声，人人都说早知道六少是名不虚传的翩翩佳公子，可没有想到原来六少夫人也是清新可人，人间绝色。
韩婷婷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源源不断夸奖着，就像被洗脑一样，几乎真的就要相信自己美得天下第一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
可随后陈允之一出现，她立马就清醒了。
陈允之一袭斜肩香槟色掐腰短裙，露着两条笔直挺拔的纤纤细腿，一路摇曳生姿地走来，和那条蝴蝶项链一样，美得让韩婷婷窒息。
她伸手摸摸颈上那只小蝴蝶，难以消受的违和感和夺人所爱的负罪感都油然而生。
秦宋微笑着上前和陈允之贴面，俊男美女搂作一团的画面养眼无比，韩婷婷默默地退开了一步。
秦宋把她提溜了回来。
“婷婷，允之你已经见过了，我们梁氏公关部的第一悍将。这是允之的丈夫和女儿。”秦宋热情详细地介绍着。
秦宋他笑得好刻意哦，韩婷婷心想，其实他现在心里一定在滴血吧……真可怜啊！
现在她终于知道大美人是哪里不惹秦家家长喜欢了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秦宋这么好的条件，却随随便便娶了她了——他竟然爱上了有夫之妇！
“婷婷？”秦宋轻声叫她。韩婷婷回神，连忙和陈允之一家寒暄。秦宋在一边看着，心想现在这丫头知道误会自己了吧！看她愧疚的那样子，秦宋心里一阵舒畅。